一念之間

 

注意到有人接近櫃台,她立刻揚起職業笑容用甜美的嗓音招呼著,十足展現自己的敬業精神,直到看見那男人的臉,才讓她的微笑凍結了短短的一瞬。

當下她幾乎是用盡全部的意志力才壓下往男人臉頰狠摑的衝動。不可以那麼做,太失禮了,現在可是還在工作吶!她在心裡告誡自己,並且在對方還未察覺到自己複雜表情前低下頭,伸手一一刷起台上商品的條碼。

與此同時,一位身材纖細腿長修直的小姐正和男人緊緊地貼在一起。

長腿小姐以一種堅毅不屈的態度和意志,貫徹著難分難捨的親密,一種奇異微妙的氛圍正如舞台聚光燈籠罩著二者,讓旁人不得不分神注意接著上演的這一幕--彷彿天長地久般的一吻。

「總共三百四十二元,收您三百四十二。」勉強嚥下句號後面更多的話語,她卻被更多的焦慮給圍繞,這些話縱使說了也不能使她得到任何好處,但對她而言卻是積在心上的一顆大石,壓得她十足難受,不吐不快。說與不說的掙扎,在她盡力維持的平靜表面下如對衝的激流,波濤洶湧。

因此,她還是無法忍住自己探究的目光,放視線悄悄地滑過,途中於長腿小姐膨大的腹部稍作停留。是啊!她突然感悟。顯而易見,無論是何種曲折離奇的糾葛或純粹生物本能的交流,對於孕育中的小生命而言,不過是一段可有可無的註腳。

心底浮上一股柔軟豁然的念頭,最終她選擇再次收束自己的目光,默默將發票遞給男人,看著他走向店門,帶著他臉上怡然自得、穩如泰山的雌蚊遠遠走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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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Jul 12 Thu 2012 02:48

 

 

    綠草漫漫的墓園中,一列黑色的隊伍緩緩行進。細雨的早晨,溼冷得讓鳥兒都噤了口,只聽到那行列傳來隱隱的啜泣嗚咽。男人走在隊伍前段,雙眼一次又一次掠過前頭的黑色棺木,如鐘擺般規律,表情像是哀慟至極的呆滯,又彷彿只是出神。男人的思緒如黏稠的泥漿緩慢流動,回憶裡的圖像泡沫般一一浮上,是關於他母親的種種。男人的母親,正躺在棺中。

 

    母親很愛算命,幾乎到了沈迷的地步,每天起床第一件事,不是刷牙洗臉,而是卜卦抽牌,讓不同的卦象牌面決定當天的衣服款式和三餐菜色,算到後來,乾脆辭了原本房屋仲介的工作,在家門前擺了個小攤子,替別人算。算過的人都說準,他自己倒是很少給母親算命,因為他知道,有一件事母親從來沒算中。

 

    父親過世後數年,母親開始算桃花,每天算,每天都是同一種回答,「等啊,牌說那個人會被我等到的。」「等啊,卦象說等到底就是了。」於是母親年年月月一直等著真命天子出現。為了方便認出真命天子,母親還算出對方的各種特徵,年紀應該比她大五歲,體型高瘦,臉修長,八字眉,睡鳳眼,懸膽鼻,仰月口,個性謙沖斯文……他光用聽的都能聽出這人長什麼樣子了。身為父親與母親的兒子,母親這麼熱切地期待一個虛無飄渺的陌生男人,他常會不自覺生出一股不耐的煩躁感,所以母親說得再興高采烈,雙眼放光,他也只是冷眼看著。

 

母親用了一輩子等這人,等了一輩子,還是沒等到。

 

    到他兒子上高中開始談戀愛,母親還是每天守住小攤子等著,等著等著就這麼等進了醫院,可母親還是照樣天天算命,天天等,好像日出日落一般,成了她生活中一種規律的過程。那天上午,天空半晴半雨,白灰相交的雲攪成一片,他提著一袋蘋果去探病,母親剛卜完一卦,說了:「卦象說那個人也在等我吶。」他正拿著蘋果在削皮,便隨口應和著。下午,母親便走了。

 

    隊伍停了下來,正要把那具黑色棺木抬進地穴,男人卻站在墳前看傻了眼。眼前兩座墓碑,同一樣式,都是最近新立的,分不太出先後,墓前的綠草圍成一圈,似乎本來就是一對,右邊鑲著他母親微笑的照片,左邊嵌著另一個男人的,年紀和母親差不多,清臞長臉,八字眉下一雙睡鳳眼,揚起的嘴角上掛著懸膽鼻,一臉儒雅。

 

    男人看著那兩座墓碑,良久,他歎道:「這又怎麼算得到、猜得著呢?」他將懷中的白百合花束放在母親墓前,又抽了一支放在左邊的墓碑前。細雨打在花瓣上,碎成更小的水珠,白百合的幽香散開來,花也顯得更加瑩潤雪白了。

 

(本文以〈一輩子的等待〉篇名刊載於2012年4月6號《自由時報‧花編》之小小說萬花筒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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厚重的烏雲壟罩著SF鎮,大雨已經下了一個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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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三口之家》

下課了,國小五年級的吳品夫站在學校大門前,完全不想回家,一點也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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兔子異想

站在鏡子前,陳勇峰像個哲學家般莫測高深,眉目間堆擠出凝重意味。
昨日種種,譬如昨日死;今日種種,譬如今日生。昨天他還是個客觀面對中年危機的平凡人,今天他的思緒已在醫學、生物、心理學等不同領域,窮究所有知識,飛快運轉了一遍。
一切的一切,都從兔子出現在他肩膀上開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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